梦想窒息or庞氏骗局？

70后乡村少年的成长记

当我们尝试着把时间轴拉回到2010年时，乐视网成功登陆中国创业板，成为A股最早上市的视频公司，在整个科技圈引发了激烈讨论，一家当时即使是科技媒体圈都“名不见经传”的乐视网如何能超越爱奇艺、优酷、土豆甚至六间房等老牌视频平台率先登陆资本市场，随这个问题诞生的还有人们对其老板贾跃亭的好奇。

相对于李彦宏、雷军、马云等一批科技领域创业的“创一代”，贾跃亭对于大众而言神秘了许多，一直到乐视在资本市场一路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狂飙猛进时，贾跃亭的履历才渐渐浮现在人们眼前。

1973年2月，贾跃亭出生在山西省襄汾县吕梁山脚下一个叫北膏腴的村子。1995年，贾跃亭毕业于山西省财政税务专科学校，大专学历，会计专业。普通的农村家庭、普通的学校，非常普通的履历并没有让贾跃亭埋没或选择普普通通的人生。

1996年，贾跃亭下海成立了山西垣曲县卓越实业有限公司，从而开始了他堪称“传奇”的创业路。1999年7月，贾跃亭和王凡按80%和20%的持股比例，设立太原市西伯尔电子工程有限公司；2002年，贾跃亭又成立“山西西伯尔”；2003年，贾跃亭到北京创建了北京西伯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2004年，脱胎于北京西伯尔通信公司移动业务部的乐视网，成立了；2007年11月，贾跃亭创立的电信设备公司Sinotel Technologies在新加坡上市，融资约两亿元；2010年8月12日，乐视在中国创业板上市；2016年3月15日，Sinotel Technologies退市了……

回顾贾跃亭过去20年的创业路，其对市场和趋势热点的嗅觉是相当敏锐的，无论是西伯尔电子风向通信领域成长红利还是Sinotel Technologies借助新加坡资本市场快速成长，其每一个决定或者转身都有着相当准确的卡位和超前的行动，不过当我们仔细梳理贾跃亭每个时期的每个公司时候会发现，其真正涉足的领域远超人们想象，最初山西垣曲县卓越实业有限公司就涉足印刷、电脑教育、精煤销售甚至钢材等等多个项目，而深入通信领域时期时，也是以众多分公司的形式完成多领域业务布局。

灵敏的嗅觉和对市场趋势的把控让贾跃亭这一农家少年快速成长，但“多而不专”的性格也深深地影响到了后来的乐视……

贾跃亭和他的生态梦

始于视频，不止于视频。当乐视后期以一个横跨视频网站、影视娱乐、电视、手机、汽车、体育、金融、云计算等多个产业的巨型航母出现在世人眼前时，人们对乐视的感觉是进取、激进、张扬……

事实上，最初的乐视其实非常低调。2005年2月，美国Youtube成立，随后土豆网、PPS、56网、激动网纷纷效仿成立，2006年优酷网成立，而乐视成立于2014年11月，从成立时间看，乐视网足以成为土豆、优酷他们的前辈了。

乐视网成立以后并没有高歌猛进地融资、跑流量、聚合用户，而是在2007年至2009年期间价购买了大量的电影电视剧版权，这些版权为乐视未来的飞速发展作下了铺垫。而后无论是成立乐视体育还是乐视影业又或者依靠乐视电视、手机挺近硬件终端领域，乐视布局的领域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集群并提出“生态化反”的概念。

打破边界、生态化反、共创共享生态世界等等口号或者概念的提出，让乐视成功地说服了第三方机构、投资者和消费者。“乐视生态是由垂直整合的闭环生态链和横向扩展的开放生态圈共同构成的开放的闭环生态系统”一类教条性质的宣传，不仅仅勾勒出乐视的企业形象，更从另一个角度让贾跃亭的梦想浮现在人们面前。

庞大的商业帝国

梦想支撑并驱动着贾跃亭将乐视做大、做强，而成长起来的乐视又让贾跃亭的梦想变得越来越大，当贾跃亭在发布会上喊出“让我们一起，为梦想窒息”的口号时，人们注意到乐视仅仅用了十余年时间，就成长为一个庞大的帝国，当然，乐视帝国的根基并不牢靠。

乐视“巅峰时期”由上市公司体系（乐视视频、乐视致新、乐视云）、非上市公司体系（乐视移动、乐视体育、乐视影业、乐视金融）、乐视汽车三大体系构成，从行业细分来看，乐视又可分为互联网、内容、手机、大屏、体育、汽车、金融等7大生态，其中错综复杂的关联公司多达上百家。

除了乐视网、乐视致新、乐视影业、乐视商城、网酒网、易道、乐视超极汽车、电桩科技等人们熟悉的品牌企业外，乐视云计算、北京益动、智驿信息技术、新沃财富、乐视财富等等企业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似乎，只要是热点的行业领域，乐视都有布局，本身按照贾跃亭的介绍和生态化反思维而言，全产业链布局的确有必要，可BAT中百度可以依靠搜索、腾讯能靠社交游戏、阿里可以凭借电商、云服务持续获取大量利润，从而形成BAT这样中国互联网领域的“三座大山”，这三家的帝国无一不是在一个核心产业的持续健康成长下不断向生态产业渗透，可乐视却很难让人看到这样一个核心的，能持续赚钱的板块。

除开最初低价囤积的大量影视剧版权让乐视大赚一笔外，其无论是乐视电视、乐视手机还是汽车，无一不是烧钱赚用户的商业模式，当其期待所有的产业完成生态化反而盈利时，短时间高速成长的庞大帝国，又哪来能资金支撑这个帝国的成长和扩张呢？看似“穷兵黩武”的产业扩张模式，最终引爆了乐视危局……

成败皆资金

梦想和现实本身是相辅相成的存在，随着事业的成长没贾跃亭的梦想也变得越来越大，或许最初成立山西垣曲县卓越实业有限公司仅仅是为了“跳出”一成不变的生活工作状态，赚一些钱改善家人生活，而随着Sinotel Technologies在新加坡上市、乐视网登陆A股市场，贾跃亭的梦想随着乐视生态变得越来越大，而梦想落地的资金却变得越来越难。

在2016年四季度，本刊就以“乐视的资本游戏还能玩多久？”为主题讨论过类似话题，无论是影视剧拍摄还是电视又或者智能手机、汽车，乐视每每进军一个新领域，总是数十上百亿的资金投入，在一轮又一轮的资本狂飙中，乐视生态帝国越来越庞大。

Wind数据显示，2010年上市以来，乐视网通过IPO、定增和发债直接融资92.89亿元；通过借款融资176亿元；截止2016年三季度末，贾跃亭股权质押5.71亿股，融得资金超百亿元；贾跃亭家族还通过股权转让及减持，套现近百亿元资金；此外，乐视汽车等7大子生态公司先后通过VC/PE渠道累计融资215亿元。整个乐视体系六年累计筹资超725亿元。

近800亿的资金不得不佩服乐视“筹钱”的能力，但其花钱能力同样令人咂舌。据统计，2015年以来，乐视在其七大子生态上的投资超700亿元，可这大部分仅仅是前期投资。以易到用车为例，乐视7亿美元购入了易到用车70%股权。易到用车每个月需要烧1至2亿人民币以和滴滴竞争，并且看不到烧钱结束的那天。而据体育新媒体懒熊体育报道，乐视体育有超过60%的版权费未按时支付；刚刚发展起来的乐视金融业务急需获取支付牌照，而目前支付牌照价格在几亿到十几亿不等。

而当手机成为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汽车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时，乐视生态帝国伴随着资金链的断裂而坍塌。“下周回国贾跃亭”成为2017年网友调侃的梗时，贾跃亭身上已经很少再看到关于英雄和枭雄的争论了，更多是对失败的创业者还是骗子的讨论。

失败者与骗子的争论

成功与失败的定义或许有些困难，单从企业经营来看，贾跃亭和乐视无疑是失败的，但失败的创业是否能定性成骗局呢？在百度百科中，关于骗子的解释是“指玩弄欺骗手段施诈的人”，那顺着这样的字面解释看，贾跃亭会是这样一个骗子并用他所谓的梦想勾勒出一个骗局吗？

认为贾跃亭是骗子，整个乐视生态就是其做的一个局的声音认为乐视上市之前无非依靠低价版权在影视剧创作企业和互联网视频网站间充当“二道贩子”的角色，而且为期十年的版权摊销策略也有悖常理。在大多数互联网视频企业将第一年作为版权摊销重点，承担近乎70%的版权购买费用，且在第二年还要摊销20%的版权费用时，乐视将摊销费用期限延长到十年，第一年仅摊销10%的版权费用，从而大幅降低成本，增加利润。

而这样近乎欺骗性质的财技同样会出现在服务器、交换机等固定资产折旧年限上，当乐视看似最赚钱的影视剧甚至体育版权实际上是账面利润时，那赔本赚吆喝的智能手机、智能电视更谈不上赚钱了。

//插图 P2-乐视败局

面对无法正常、健康、持续盈利的乐视生态，贾跃亭却不断鼓吹生态化反，将产业覆盖面持续扩张，这只会让原本紧张的资金链变得更为紧张，在这样的状况下，贾跃亭依旧坚持将巨额资金投入汽车领域，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何况即使要坚定造车，蔚来、小鹏、BYTON拜腾都依靠国内汽车产业链逐渐成长起来，贾跃亭为何一定要在美国造车呢？

种种不合理的情况让贾跃亭成为人们口中的骗子，而乐视渐渐被带上了骗局的称谓。即使是支持贾跃亭和乐视的人，在各种项目资金链持续断裂、贾跃亭回国遥遥无期等事实面前，也很难找出理由继续相信并支持贾跃亭和乐视。

创业成了一场戏

最新的公开信息显示，贾跃亭个人已五次上榜失信被执行人名单，除被北京证监局强制要求回国履职外，深交所日前亦公开谴责贾跃亭、贾跃芳姐弟违反对上市公司所做出的借款承诺。贾跃亭姐弟二人在减持乐视网股票时曾公开承诺，减持资金将全部无息借予乐视网支持其运营，借款期限将不低于5年。深交所表示，对于贾跃亭、贾跃芳未履行承诺的违规行为深交所给予处分，处分将记入上市公司诚信档案，并向社会公开。

身在美国的贾跃亭一直努力向表现出自己的“委屈与担当”，据贾跃亭称，已委托甘薇、贾跃民全权代理他本人行使上市公司股东权利和履行股东责任。甘薇也公开称，贾跃亭已负债累累，其本人将与债务小组全力以赴解决贾跃亭的债务问题。但在声明中，贾跃亭未称将回国，反称，美国FF公司融资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有许多工作需要他本人来推动。

然而，这样的委托显然难以取信于人。贾跃亭通过出售酷派股份偿还招商银行部分债务本来是其“还债计划”的一个开端，不过此举也招来了其他债权人对获得还债的迫切希望。前不久，27家乐视移动的被欠款供应商联名向贾跃亭的妻子甘薇和哥哥贾跃民发表《呼吁对话书》，其中呼吁甘薇和贾跃民与27家供应商直接对话。“坦诚相见”，“以春节的名义，我们真的需要过年钱！”

在能实实在在解决生活乃至生存问题的金钱面前，虚无缥缈的梦想始终是填不饱肚子的梦想，树倒猢狲散成为乐视当前最好的写照。

法拉第未来不一定是贾跃亭的未来

经过了风雨缥缈的2017年，贾跃亭和乐视的七大生态中，只剩一个汽车生态,即法拉第未来在苦苦支撑着贾跃亭的宏大梦想。孤注一掷？倾尽全力？又或者所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或翻身机会，贾跃亭和乐视依旧能够经常活跃在人们眼前的原因中，除了那堆庞大到让人窒息的债务，恐怕就只有法拉第未来了。

然而，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却并不牢靠，影响整个乐视生态的资金危机同样影响到法拉第了，本身汽车研发和制造就是类似“资金黑洞”的存在，高额的研发费用连贾跃亭自己也认为是在“烧钱”，没有真正像办公室、生产设备这样的资产，人才或许是法拉第未来最值钱的资产了，可在风雨飘摇中，法拉第核心员工不断离职，更放出“如果法拉第未来能够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贾跃亭退出”这样的言论。

不断的融资或能支撑贾跃亭和法拉第未来的造车梦，但逐利的资本方本显然不会不计回报地投入，法拉第未来的电动汽车概念即使让他们心动并愿意持续投入，但最终法拉第未来的控制权恐怕不会再属于贾跃亭了。或许电动汽车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或许法拉第未来能在电动车领域开拓进取并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但这恐怕不是贾跃亭能够拥有的未来了……

波澜不惊的试乘

即使明白未来不属于自己可以掌控的，但该做的还是需要继续下去，否则找不到理由继续呆在美国的贾跃亭恐怕得回国直面那一大堆的债主，而且没有了法拉第未来和FF91，贾跃亭最后一个融资的希望也会随之破灭，在这样的情况下，赶紧拿出能让市场或者准确说资本方心动的产品是非常必要的。

在CES 2018正式开展前，FF组织了一场小规模的车辆体验活动，只有极少数媒体和个人能够参与到这场活动中，但从试驾媒体人员后来的反映看，FF91的推背感、加速能力都是值得肯定甚至惊艳的，不过“定价不会对标特斯拉，产品上对标宾利”的说法依旧很让人担心这样一个风雨飘摇中的品牌最终能否得到足够的市场消费者支持。

然而，贾跃亭和乐视的摊子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即使FF91成为电动汽车史上的经典、焦点、明星恐怕也难以回天，毕竟一辆车从研发、制造到量产、销售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整个过程需要无数的资源来堆砌和支撑，即使拖到了最后，看到了FF91满大街都是又如何？欠了账，总是要还的。

反思那些相信了梦想和骗局的人们

贾跃亭的梦想和骗局为何能影响那么多人？一个不赚钱的乐视为何能做到巅峰时冲刺2000亿市值的疯狂？回看被卷入贾跃亭这场疯狂创业中人们，他们又真的是善良和值得同情的吗？

以等着还债过年的供应商为例，真正4A级的服务商或者大型的落地执行公司，真的会因为乐视一家的订单或者坏账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当乐视资金链开始紧张，无法按期支付供应商和服务商款项的时候，一大批资历深、实力雄厚的早期供应商和服务商就开始撤出乐视产业了，而他们的位置被很大一批怀揣着梦想，希望依靠乐视这颗大树成长的中小供应商和服务商补上了。

同样的，看看乐视上市和非上市企业的股权结构，早期入局的金融机构又有多少是一直挺到最后一分没有变现的？，各路银行、其他金融机构、各路大款，在贾跃亭造出越来越大的盛世、在他们观望和互相观望之后，纷纷投入了乐视网这个大坑，从众心理让乐视一轮又一轮的完成了融资，撤退者和新进者互道一声SB后，选择了各自的路和结果。

一路狂飙的乐视烧掉了无数资金，在这场梦想与骗局的游戏中，或许大多数人都亏掉了他们的梦想和资金，但少部分人依旧从中获利，这不正是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吗？少数人赚钱，多数人亏钱的市场里，贪图利益和回报的同时，就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